林揽月趴在书桌上睡了一整夜,那封被泪渍浸透的离婚协议的文件还攥在手中,纸张早已被揉烂成絮。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冰雹,拳头大的冰粒砸在玻璃上,似要把人砸穿。
林揽月只觉浑身又冷又痛,还未睁眼,下意识喊了声“小云。”
迷迷糊糊叫了两声,林揽月才猛然回神。
跟了她十八年的小云,已经在昨日死了。
就因为护着她多说了几句,就被她曾经最深爱的丈夫,给逼死了。
林揽月捂着胸口,可胸腔的痛意丝毫未减,疼得她呼吸都带着颤。
她强撑着起身,走到了小云跌下去的地方。
血迹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似的。
墙角只剩下她前不久送给小云,说要给她做嫁妆的翡翠吊坠。
林揽月眼睫狠狠一颤,几乎站不稳。
那小丫头到死,都念着她的未来。
可她自己,早已无未来。
从今以后,别墅上下没有人再真心为她了。
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似乎要把她的整颗心腐蚀。
她极力压下情绪,准备为小云操办后事,忽然,一阵慌乱脚步声传来。
林母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满眼焦急:“揽月,有人检举你父亲,骚扰女大学生,已经被警方带走了!”
林揽月瞳孔骤缩:“什么?!”
林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颤着手去拉她。
“看守的说,你爹在派出所里……已经呕了三日血,只剩一口气了,你去求求景沉,让他放你父亲一条生路,我清楚你父亲的为人,他绝不会干这种事!”
林揽月浑身发冷,直奔陆景沉的书房。
可书房内却只传来一道冷淡的回应:“让她等。”
这一等,便是两个小时。
林揽月站在书房前,大理石的寒意透过裙子直刺入骨。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挺直脊背的站着的姿势快要维持不住,脸色煞白的就要往前倒。
陆景沉这才冷声唤她入内。
她踉跄着迈进,通红着眼求他。
“景沉,求你放过我父亲吧。”
陆景沉将钢笔搁置在桌面上,起身睨着她,墨眸翻涌着怒意。
“若不是你跟他抱怨,说予薇出身低微,老是惹你生气,他怎会去找她麻烦!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予薇日后要如何见人!”
林揽月脊梁一僵。
她从未和娘家说过一句沈予薇不好。
可陆景沉次次出席宴会都带着沈予薇,明眼人谁不知道沈予薇压她一头?
他带沈予薇出席宴会之时,可有想过,她林揽月要如何见人?
她抬眸望着他,心脏又疼又涩。
“你也觉得,是我告的状?”
陆景沉的眼神冷得像是淬了冰:“除了你,还有谁!”
林揽月心口猛然一痛,强忍着将涌上喉头的腥甜咽下。
“你若认定是我的错,就罚我好了,为什么折磨我父亲!”
“啪”的一声,茶杯擦着林揽月的脸颊飞过,狠狠砸在地上。
陆景沉狠狠扼着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下巴碾碎。
“林揽月,你究竟为何会变成这副恶毒的模样,非要毁了予薇的名声才罢休!”
林揽月看着他,眼眶通红,眼泪却像是流干了一般,再也没有落下。
该解释的,该闹的,她都在沈予薇来之后做过了。
如今,她真的吵不动了。
她只想要父亲好好的。
陆景沉一把甩开她,脸色郁沉:“好,你去向予薇赔礼道歉,我就放过他。”
林揽月咬牙,嗓音嘶哑:“如何道歉?”
“下跪,磕满999个头。”
短短一句话,如惊雷炸响耳畔。
她也是在父母的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千金小姐。
哪怕京市名流权贵背地里嘲笑,见了她,都要做足表面工夫,喊她一声“陆夫人”。
现在,他竟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小三磕头道歉。
这和杀了她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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