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三个世纪，老凤祥培育了一代代工匠。如今，这家百年民族企业开启了数字化转型之路，探索实施上海市中心首个“工业上楼”项目，背后不变的始终是代代相传的精雕细琢与接续创新。
从事贵金属首饰制作岗位40余载，上海老凤祥珠宝首饰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崔春岚见证了改革开放后黄金珠宝产业的飞速变迁。
出生于1970年的崔春岚，初一就进入上海宇宙金银饰品厂（老凤祥）工业中学就读，逐渐展示出在黄金制作工艺上的天赋。16岁时，他进入老凤祥车间学徒，在参与技能考核准备上岗时，别的同学还在考虑是否要转变工种，崔春岚却坚定地选择了首饰制作专业。对崔春岚影响深远的两段师徒情谊也在此萌芽。
崔春岚 舒抒 摄
第一位是教授崔春岚首饰镶嵌工艺的周师傅。在崔春岚17岁至19岁的三年学徒期间，他在老凤祥车间学会了这门基本功。他也不负众望，仅用半年时间就开始上手制作银饰。“当时，同一届有30名跟我一样的学徒，大家每天反复练习镶嵌制作技艺，因为这是一门必须经历量变，才能最终抵达质变的工艺。”崔春岚说。
3年后，崔春岚被选入金银细工大件组，开始学习制作高定首饰、摆件，经手作品不再只是首饰产品，更涵盖了高端制作技能。在这里，他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位师傅。
彼时正值《繁花》中描述的沪港两地开始频繁交流的年代，老凤祥也与香港品牌合作，代工高端黄金摆件。在“首饰状元”张鲁飞大师的指导下，崔春岚的制作技艺得到再一次全面提升。
20出头的年纪，崔春岚已经出师。开始独当一面的他，在上世纪90年代初到珠海交流研习首饰起版业务。在广东工作的经历，让他见证了我国黄金珠宝产业的腾飞。同时，南方市场经济高度的活跃度以及当地与港澳地区的密切交流，让崔春岚的视野从相对单一的黄金珠宝制作，拓展至整个产业的技术进步和工业化水平提升。
崔春岚演示材料备制的回火工序。舒抒 摄
1999年，崔春岚回沪后，继续负责老凤祥的起版与产品开发工作，也参与了人才培养及行业标准的制定。由他主导开发的《首饰镶嵌金工制作》项目通过了上海市职业技能鉴定中心的评审，填补了上海珠宝加工项目专项职业能力鉴定考核的空白。
在位于侯家路26号的上海老凤祥珠宝首饰有限公司崔春岚金工技能创新工作室，橱窗里摆放着多个透露出岁月洗礼的黄金制作模具。使用它们制作的产品等比例放大后，不少都成为登上国际舞台参与角逐的作品。
2004年，崔春岚的作品《水之舞》获得DTC戴比尔斯世界钻饰大赛大奖，是国内首次获得此类比赛最高奖项的作品。在这枚如梦如幻的佳作中，他大胆运用激光焊接代替传统明火焊接的技术，将548颗、总计近50克拉且规格各异的钻石，布局、镶嵌在柔如水花的金丝上，微微跳动的金丝与闪耀的钻石如水滴般柔美舞动。
崔春岚作品《水之舞》
此后，崔春岚继续探索工艺创新，研究激光设备光谱吸收原理和材料间的关系，将设备的单一铂金、K金焊接功能，拓展至纯金焊接、纯银焊接。他的作品《春之声》也获得了世界黄金协会的金奖殊荣。
他还借鉴玉石雕刻工艺，摸索蜡雕制版法，通过失蜡浇铸后加以手工修整、制版、开模，可以实现大批量制作，产品的制作周期也能缩短三分之一，还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作品的表现层次也更为丰富。在崔春岚的作品《凤与花》中，凤凰的主体、凤翎、花朵、枝叶都采用了雕蜡技法，再进行手工精修、整体组合、喷砂压光，使得凤凰的姿态跃然而出，与花朵枝叶相得益彰。
崔春岚作品《凤与花》
眼下，崔春岚工作室日常承接老凤祥的首饰维修与保养服务，大家也称呼他为首饰维修的“全科医生”。但他始终坚持精进技艺，并时刻关注行业发展，与老凤祥东莞基地交流制作工艺、设备更新换代趋势。这也让崔春岚意识到，无论是技术工艺还是销售模式，黄金珠宝行业正不断经历市场倒逼改革、不进则退的阶段。
2015年起，伴随黄金珠宝加工技术迭代的加速，以及数字化技术助推相关设备成本的下降，崔春岚敏锐洞悉到3D建模、打印、CNC数字化加工、3D硬金工艺等技术将成为未来主流趋势。于是他不断跟踪、学习这些数字化时代的新技术。
“老工匠也要学新技术。”崔春岚说，现在，从数字化建模环节到打印蜡模，再到实样分析，他都熟知操作原理和技术，再结合自己40年的手工制作经验，更高效地指导年轻一代工匠完成数字化的产品设计与生产。
崔春岚演示材料备制的回火工序。舒抒 摄
记者采访时，崔春岚工作室的操作台上恰好摆放着两款“新鲜出炉”的工艺摆件，一匹古法工艺哑光质感的纯金骏马和一条传统压光工艺制作的纯金灵蛇。
崔春岚介绍，这匹骏马采用当下颇受欢迎的古法工艺，将薄薄的金片经纯手工抬压、焊接、錾刻，一点一点制作成骏马形态，马鬃、马尾上的纹路都栩栩如生。另一尊金蛇摆件则采用手工抬压、焊接、錾刻和传统的压亮工艺，勾勒出金光闪闪的蛇鳞。两尊工艺品一明一暗，恰好呈现了经典与时尚的两面。
经过修复后的戒指 舒抒 摄
近年来，崔春岚和同事们持续关注老铺、琳朝等新崛起的国潮品牌，也对老凤祥作为黄金珠宝全品类老字号所承载的行业责任和社会责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尤其是当下Z世代年轻消费者对黄金消费品“保值”和“情绪价值”的关注，更让如今身处管理岗位的崔春岚必须主动通盘思考从设计到制作，再到市场推广的全链路环节。
眼下，崔春岚金工技能创新工作室不仅荣获黄浦区工匠创新工作室表彰，崔春岚本人也被授予上海市“五一劳动奖章”。对于上海国际珠宝时尚功能区建设，他尤为关注行业人才培养、激发民企和中小企业活跃度、市中心工业用地开放等板块。
“期待专业院校培育更多既懂手工制作又懂数字化制造和营销的全链路人才，因为产品始终是品牌的根基，要与市场同频共振。”崔春岚说。
编辑 / 樊陆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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